扶贫路上的情思
从县城去扶贫路上,走的全是山路,我们算是幸运的,经过了崎岖、惊心跋涉,浏览到了壮美的风景。正是深秋季节,一会儿,进入了一片森林,说不出是什么植物,绿叶衬托下,一片片红叶,惹人眼目,像晚霞,映红了整座山,一眼望去,不忍离开,走不远,几座山又是山花烂漫的样子。再往前面看,是一片几百年前的松林,长得非常整齐。
山路上,一个女孩,很瘦,背篓里是满满一篓辣椒。她好不容易地把背篓放下来,然后满巴掌擦着脸上的汗水,把散乱的头发抹到后面,露出俊俏的脸蛋儿,却带着菜色。显然是山里的一个穷苦女娃。
“走出这么远卖一筐辣椒能赚多少钱?”
“刨除来回车票钱,能剩下30块吧。现在还能够享受到扶贫政策,多好!”小姑娘微微一笑。
又上路了,这个瘦弱的面容姣好的辣椒姑娘,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里。要说我的家乡湖北省十堰市南部的大山区房县,辣椒是家家户户最为常见而又必不可少的一道食材,六七十年代的时候,家乡人还很穷,吃不饱饭,很久都沾不到肉腥味,辣椒几乎就是每顿饭的主菜。
小时候,对它唱主角的记忆,唯留下塌辣椒和戳辣椒。做塌辣椒很简单,正因为简单就有了替补顶缺的意味了。一时家里没菜,就去土里摘几个辣椒回来,洗净后用刀拍扁,丢锅里用油炸了,加盐加葱加姜末和蒜泥。至于戳辣椒就更简单了,煮饭时直接用碗蒸七八个青辣椒,吃饭前端出来用菜刀把戳的稀巴烂,再加油盐葱姜即可。没有菜的时候,切碎辣椒拌酱油,就可以美美的饱餐一顿。
那时饿饭,有人发现一株辣椒苗,上面没有一只辣椒。连忙拔起它,吃了一片生叶子,不苦也不辣,还有一股清香味。还有人将辣椒叶子和构树皮一起熬,再吃就不难吃了,现在的酒店里也有戳辣椒这道菜,不过都加了皮蛋麻油的,味道也大有进步。
那个年代,吃饱穿暖大过一切,而辣椒,是省时省事最有效的好食材。我查了些资料,竟意外地发现辣椒的祖籍不是中国,而是南美洲热带地区,大约明朝才传入我国,至今我国有些地方还把辣椒叫做番椒。
名椒的种植是每年七月份开始休养,停下所有的种植开垦,休息六十天;之后晒土闷棚进行高温消毒,夏末秋初的艳阳下晒土三十天,让其充分与大自然亲密融合。当土地得到充足的休养生息后,接着整理苗床。施用的肥料,也全部来自农家的鸡鸭粪与草木灰等有机肥,经过自然升温化酵后,精工细撒……从辣椒的下种、育苗、移栽、除草等,到最后采摘都由椒农手工完成,种过菜的人知道,最容易种的是冬瓜、南瓜、苦瓜,把底肥放足,栽下去就不怎么管了。相比之下,辣椒的每一个环节,都需要无微不至的照顾。
辣椒其实长得很卖力,但它就是使出浑身解数,也长不过草。家乡人菜地里的辣椒,从不怎么辣的一般菜椒到顶辣的朝天椒,一应俱全。
每年到了秋季,开始下玉米棒子的前后,也是辣椒收获的季节。农妇们背着背篓将红透的辣椒采摘回来,在村子舒朗的秋日里,如果哪户人家屋檐下没有挂上几串通红通红的红辣椒,那是要被人们笑话的。爱磨嘴皮子的说:瞧!那家懒得像猪似的,连辣椒都没有种……在农家的屋檐下,能够挂上几串十几串红红火火的红辣椒,是这家女主人勤劳能干的象征!因为那一嘟噜一嘟噜的红辣椒,兆示着农家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。
一般的红辣椒,村妇们会便切作小圈。或与姜、包菜一起做腌菜。辣椒把根须伸进冰冷的土里,收集着来历不明的火焰。现在是大棚混乱了季节的时代,辣椒作为菜市场当然的主角,一年四季,都会压断街。都市的人们从电影院和跳舞场中找刺激;乡下人没有这些。除了旱烟和烧酒之外,就只有椒辣能给他们以刺激了。辛苦了一天之后,“持椒把酒”,那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气,竟和骚人墨客的“持螯把酒”差不多。辣椒之动人,在激,不在诱。而且它激得凶,一进口就像刺入了你的舌头。我之所以酷爱辣,是怀着发散的胸襟,辛辣如风的特质,现在家乡的辣椒打出市场,走出国门,成了老外餐桌上的佳肴。
椒辣还有一种疯狂蕴藏生命的厚重和浓墨和爱的执着,因为他知道不能如辣椒那样辣,就不能象辣那样美丽。油辣子吃到一半,那一半已经化作了火烧的真;莫扎特安魂曲听到一半,那一半已经入梦。渐渐地,吃的瓜果、蔬菜多了,嘴里就清淡无比,眼瞅着地里青翠欲滴的尖椒,不自觉地分泌起唾液来,辣椒品行的人是要高调做事低调做人。虽然,辣椒天天上餐桌,但当配角的时候总是居多。煮鱼、炒肉、炒青菜,哪里都有它的份。我喜欢辣椒的色泽,还喜欢辣椒的猛烈。
我对辣椒的感悟,并不仅仅限于辣椒的红,更多的是对辣椒品行的认知。辣椒的精髓并不只是为了观赏而绽放,辣椒的使命是繁衍与奉献,人生一世,草木一秋,转眼就是百年。忘记昨天,也不要痴想明天。六七十年代的穷,那些痛苦的呼唤经常在我内心深处激起回响。
我奇怪,这辣椒的色为什么红得这样深浓。能够享受到扶贫政策朴实的话语,让我很感动。最近一次,能够享受到扶贫政策给我打电话说,他的辣椒想卖了,让我想想办法。于是,我组织单位的同事,以高于市场价的价格,帮他销售了她家的辣椒。我们每个人心里,都有一个永远的田园梦,乡村振兴,让我们的梦乡故园愈加美丽迷人。
作者:卢永生